第122章 金印大成(1 / 1)

正思量时,忽见假山之后,转出一个少年道士,左顾右盼,见了她急忙嚷道。

“夫人,你怎么在此,叫我好找!”

杨嬛叹道:“我本想一死了之,追随夫君而去,却不想落入李秉手中,险些遭受玷污。”

“他纵火烧城,已是癫狂,我跳入古井,妄想躲过兵燹,却仍被发觉。”

“若非高楷不究,我与腹中孩儿,今日恐怕要共赴黄泉了。”

这少年道士惊怔片刻,难以置信道:“夫人您可是说笑,高楷竟任你离去?”

杨嬛摇头道:“眼见为实,耳听为虚。”

“我从前以为,天下藩镇,皆杀人如麻,声名可止小儿夜啼。”

“没想到,他竟这般宽宏大量。”

这少年道士,道号纯阳,为通玄道人所收弟子,年不过十八。

听从师父遗命,护卫杨嬛,保住这唯一骨血。

只可惜,玄光子在旁窥伺,若非倚仗秘术遮掩,他早已暴露行踪。

“高楷竟如此大度,果然当世英雄。”纯阳道士喃喃自语,转而想起师父生前,数次提及高楷,虽为劲敌,却难掩称赞之意。

又留下遗书,交代他不必复仇,只须专心修行,以延续崆峒派道统。

“纯阳道长,夫君已死,我不过一介妇人,你不必再护我,我欲回返杨家,保养身子,为夫君诞下子嗣。”

杨嬛揉了揉小腹,眉眼间尽显温柔之色。

纯阳道士摇头道,“师父遗命,让我务必护卫夫人安危,直至小郎君诞生。”

“我岂可罔顾师命,一走了之。”

杨嬛见他满脸坚定,心中不由感动。

“可惜,先主一死,夫人气运尽失,本有一道天命,落在小郎君身上,如今,却也消散了。”

纯阳道士悄然观望,片刻之后,神色黯然。

只见杨嬛腹中胎儿,一道紫光缓缓淡去,再无丝毫大贵命格,唯有丝丝青气萦绕,这不过是李氏先祖余荫庇佑。

“高楷不杀夫人,小郎君得以幸免,可平安降世。”纯阳道士欣喜片刻,复又暗叹一口气。

“只是,这最后一道天命,也随之离去。小郎君日后,命格气运不过寻常,再无法和高楷相争。”

他不禁满脸复杂,高楷善念一起,竟引得天命转移,难不成,他将是天下之主?

只是,这一切恩怨厮杀、潜龙之争,皆与他们无关了。

杨嬛登上马车,纯阳道士一挥长鞭,两人径直往东而去。

青山依旧在,几度夕阳红。

……

且说府衙之中,众人刚刚落座,梁三郎便沉声劝道。

“郎君,岂可轻易放那李夫人离去,万一她心怀敌意,与郎君作对,于我等攻取秦州时,从中作梗,该如何是好?”

“不如将其软禁,待平定秦州,再任她去留也不迟。”

众人虽未明言,却也暗自点头。

高楷淡笑道:“倘若我将她扣留,必然引得物议如沸,言语我行事不端。”

“即便攻下秦州,也只得城池瓦砾,不得人心敬服。”

他心中暗想,放了杨嬛,也可让夫人不必左右为难,毕竟,她们同出一父,血脉牵连,这是不争的事实。

“杨烨,杨猛已死,过往之事,诸多恩怨,便让其逝去吧。”

“杨嬛一个无辜妇人,何须介怀。”

高楷曾听闻杨烨、杨皎二人幼年遭遇,有心劝慰。

杨烨连忙拱手:“主上宽仁,微臣绝无异议。”

他虽深恨杨猛,却并未迁怒杨嬛。正如高楷所说,往事如烟,随人一死倏然逝去。

“主上体谅,多半有皎儿之故,可见用情之深,我可无忧。”杨烨暗自感叹。

众人闻言,齐声赞道:“主上仁德!”

高楷笑了笑,正要开口,忽然神情一怔。

只见一道紫光从天而降,飘入他头顶赤气之中,荡开一圈圈涟漪。

赤气涌动,大放光华,正中紫光飞旋,凝成华盖。

一枚红中带金的赤印,载浮载沉,得这一道紫光相助,顷刻间化为金印,色泽纯粹,毫无瑕疵。

金印之上,风云变幻,现出兰、洮、河、叠、岷、宕、成、渭,这八州之地的山川地理之貌,万家峥嵘之景。

“金印已成?”

高楷面露喜色,有这金印镇压气运,可助他调理阴阳,防患于未然,止风暴于微末,稳定民心。

另外,得八州之地百万军民气运所向,他将命格大升,可封侯称公,甚至生出王爵之气。

“只需攻下秦、武二州,我便坐拥十州之地,可晋升为大将军。”

“若能一鼓作气,拿下鄯、廓二州,则可为陇右道节度使、封侯爵。”

届时,不光他气运大增,声势更上一层楼,麾下文官武将,母亲与夫人、鸾儿,也可步步高升。

欣喜片刻,高楷忽然疑惑:“这一道紫光,仿佛天地生成,蕴含莫大威势,转眼便助我金印大成。”

“究竟是何方神物?”

他心中思忖,隐约浮现出一个猜测,只是无法证实。

“无论如何,这紫光有益无害,非为窃取,而是天降。”

“天意助我,我乐见其成,天意不眷,我也不会妄自菲薄。”

“我生于天地之间,俯仰无愧于心,只求平定乱世,开创新朝,使黎民百姓安居乐业。”

此言一出,天道有感,冥冥之中垂下一缕微光,看似纯白,实则白、青、玄、赤、黄五色轮转,蕴含堂皇正大之威。

这微光落在高楷头顶,无声无息,仿佛毫无变化,又似改天换地。

高楷只觉周身轻灵舒泰,一呼一吸绵长通透。此前与天地之间,一层无形的隔膜,悄然消散。

他抬头望去,忽觉九霄越发高渺,山川越发壮丽。

“物华天宝,龙光射牛斗之墟。人杰地灵,徐孺下陈蕃之榻。雄州雾列,俊采星驰。”

高楷忍不住吟诵出声,转而笑道:“我是我,我不是我,我还是我。”

众人皆面面相觑,不解其意,只觉主上越发高深莫测,仿佛云遮雾罩,难以揣度;又似烈日当空,令人不敢直视。

好在,不过一瞬,高楷便收敛异状,恢复平平无奇之态。

只是,静水深流,水流而心止,又是谁明镜台上,招惹尘埃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