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章 妙不可言(1 / 1)

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,拎着酒壶站在了船头最顶端,引得周遭人连连发出惊呼。

“小心,小心啊。”

而这老者,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情绪太过激昂,一边往嘴里灌酒,一边大声念着那一句。

“醉后不知天在水,满船清梦压星河!好诗,好诗,老子苦读这么多年,恍然如梦啊!”

这人接连吟诵,拎着酒壶开始转圈。

几圈之后,“噗通”一声栽进湖里。

“啊!”吓得周遭众人连连尖叫。

好在湖上“捞人队”赶来及时,一下就将人拽上了木船,送去了岸边。

陆启霖看得心惊肉跳,生怕这人摔下去淹死了,他得摊上骂名。

早知道,他就改一首别的了。

但转念一想,现代让人传颂的诗作,哪一首不是旷世名作呢?

这一场插曲之后,众人仍旧在讨论着。

即便是后来官船处又接二连三传唱了几首诗作替代前六首作,也无法让人再津津乐道的讨论着。

今日诗作特别多,等几位评委一一审阅完,已是月上中天,繁星闪耀。

那一首“题平镜湖”仍旧在最上面,与星月遥遥相映。

坚挺了一夜。

陆启霖的心也煎熬了一夜。

事关拜师,他做不到太淡定,陆启文也是含笑望着木板,腮帮子酸了都没停下。

他的小六,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慧。

过目不忘的本事,再配上如此出众的文采,何愁不中进士?

他陆家的希望就在小六身上。

终于,最佳的七首诗作评选而出。

一番传唱之后,也引来不少人的复诵。

七位评委经过商讨,最终选出了第一第二与第三。

毫无意外,第一就是在木板上坚持了一整夜的“题平镜湖”。

县令大人又出面说了一些话,便开始了揭名。

那六张从时来运转榜取下来的诗作,被先揭开了姓名,重新传唱之后,有人出来笑眯眯站在船首认领,有人躲在船坞不出,惹得周遭人笑声不断。

前六首佳作也一一揭开了姓名,作诗者还被各自的评委夸赞了几句,众人俱是鼓掌相贺。

直到剩下最顶上的那一首诗作。

安行大步上前,将手搭在了纸张翻折掩盖之处。

整个平镜湖面,再一次鸦雀无声。

所有人都好奇,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,能写出如此词句优美又能直抵人心的旷世佳作。

安行缓缓翻开纸张,直到最上面出现了一个“陆”字,他唇边不自觉勾起了一抹笑。

薛至臻这老东西,相面是真的有点东西。

缘分,妙不可言。

他转身微笑,高声念道,“陆家村,陆启霖。”

如同滚烫的油锅下去一瓢水,整个平镜湖瞬间炸开了锅。

“陆启霖是谁?怎么没听说过啊?”

“就是啊,我还以为是咱们县里某个才子作的诗,咋就是个名不经传的学子?”

“你们有谁认识这个陆启霖吗?在哪艘船啊,站出来让我等敬仰一番?”

远处,柳德荫的友人正问着他,“柳兄,你不是有个爱徒叫陆启文?就是小小年纪中了童生那个,他是不是就是陆家村的人?

听这名字,是这陆启文的族兄弟?还是亲兄弟?”

柳德荫僵立在原地,面色尴尬。

挤出一抹笑,他咬着牙道,“我那学生伤了手,如今已然是个残废,便主动退了学,是以我也不知情况。”

“啊,当真是可惜了。原来柳兄你也不知其人是谁,想来也是个不输陆启文的才子啊。”友人十分惋惜。

柳德荫死死咬住唇,没再说话。

这陆启霖莫不是陆启文的弟弟?

是那个大的,还是那个小的?

能做出此等诗作的,应该是那个大一点的,可那个一看就没读过书。

是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娃?

这么点年纪就出口成章,岂不是比陆启文还要聪慧?

陆启文为何不早点让他知晓?

若是知晓陆家还有这样的孩童,别说是不收束修,就是倒贴银钱他也愿意培养教学!

能收下如此孩童,他一定小心呵护着,何须再教身侧这五个庸才?

想到这一次去府城,这几弟子的表现,柳夫子又悔又恨。

倘若陆启文没伤手,他怎么会一个秀才都教不出来?

继考不上举人之后,教不出秀才,是柳夫子心中另一个痛。

他这边思绪纷纷,官船上的评委们也在讨论着。

“是县学的学子吗?这名字有些熟悉,又有些陌生啊。”县令魏宇最先问道。

宋教谕用眼神询问周围几人,“是吗?”

他主要负责书院的大小事务,并没有参与太多的教学,并不能记住县学所有学子的名字。

木夫子几人摇头。

此等大才的学子,他们不可能会不知道。

定然不是县学的学生。

见几位评委都没有答案,魏宇哈哈一笑,对着众船喊道,“这篇诗作是何人所写?还请站出来,本县令有赏。”

陆启文蹲下身,给陆启霖整理了衣襟,拍着他的肩膀笑着道,“小六,上前去。”

陆启霖深吸一口气,大步朝前站在船头。

“小子陆家村陆启霖,见过诸位大人。”

平镜湖上,又一次出现了齐齐的抽气声。

夺得今日诗作第一的,居然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?

这也太,太厉害了些。

平越县,出了一位神童?

官船上,除了安行,诸人皆是错愕不已。

他们也想不到,这首诗的作者陆启霖会是这样稚嫩的孩子。

瞧这年纪,就算从小念书,也念不了几年吧?

当真是......惊才绝艳。

“自古英雄出少年!”魏宇回过神来赞道,“陆启霖,你小小年纪就能有此等诗才,来日定然前途无量!”

“多谢大人夸赞,小子日后一定好生读书。”

陆启霖拜谢后,又将目光对准了其身后的那位木先生。

木庭见那孩童对着自己笑,不由也笑着喃喃道,“这孩子,当真是与我有缘,也不知拜过师了没?”

安行心中警铃大作。

见木庭抬脚欲上前,他上前一步挡住对方的去路,“这陆启霖,已有师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