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城转回身，疾步走到童白松的床边，床边有个圆形的窗户。
方城透过窗户玻璃望了出去，长光号已经出了港，船上的灯光在海面上荡漾、摇曳。
方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，此时追上去已经不可能了。
而在此时，穿着一身水手服的袁克佑此时正站在长光号上的甲板上，他默默地看着越来越远的十六铺码头，和那几艘停放在码头里的船只，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该来的人，都来了，他们都上了船。
秦校长、唐封林，高林心和鲁明，还有顾常言和老林。
唐封林是最早上的船，他已经去了舱底查看过，整船的橡胶半成品巷子码放得很整齐，其中有十多个箱子里装载的却是各式古董书画。
唐封林从舱底上来，秦校长刚巧也上来了，他俩对视一眼，互相从眼神里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答案。
两人在船舷暗处交流了两句，刚准备下船，却突然发现高林心和鲁明已经到了岸边，正踏着跳板往船上走来。
唐封林皱了皱眉头，黑暗中的秦校长却是微微地笑了笑。
来得正是时候。
高林心一脸阴沉，身后的鲁明确显得心事重重，跟着高林心缓缓地走上了长光号。
等高林心一上船，鲁明就示意水手将踏板撤掉，并向着高高的驾驶舱挥挥手，船身一阵震动，缓缓地离开了岸边。
高林心站在船舷边上，看着黑色的海面，耳边传来真正翻滚的浪花的声响，沉思良久。
突然，他转过身来，船上巨大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，一双如孤狼般发着嗜血光芒的眼睛盯着鲁明。
“你跟了我多少年了……”
鲁明一愣，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刻，高林心会忽然问这么一句话来。
不，此时他应该是高彬。
“高科长，我跟了你有十四年了……”
鲁明那张略微方正的脸藏在灯影下，高林心根本看不清楚他脸上涌起的那一丝惊恐。
“九一八那一年……，十四年……，中国人和鬼子干了十四年，我也跟着鬼子干了十四年。”
高林心一直阴沉着脸，那双倒三角眼却如刀锋般锋利地扫过鲁明在黑暗中的眼睛。
“我记得你当年也是从孙大帅府中出来的。”
高彬又说道。
鲁明微微地点点头。
“是，我爹是孙大帅府中的一名厨子，我也就在府中打打杂，跑跑腿儿。张大帅被日本人炸死后，我爹胆儿小，就带着我们一家离开了孙大帅府，一家人到了哈尔滨，我为了混口饭吃，就进了警察局，那年高处长正巧生了职，做了警察局的行动队小队长……”
鲁明娓娓道来，语气平静得让高林心感到有一丝诡异。
“你的记性真不错。”高林心突然阴冷地笑了笑。
鲁明没有说话，只是站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一脸被灯光照得雪白的高林心。
“不知道共产党都上来了没有？”
鲁明突然轻声地问了一句，语气带着一丝的忧郁。
高林心一脸神秘的笑容，双手背在后面，晃了晃圆圆的脑袋。
“应该都在吧……”
鲁明一愣，应该？难道……
难道高林心也无法确定？或者他还没有得到准确的情报？
就当鲁明刚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，高林心却突然挥了挥手，很明显，他是在鲁明身后的人打招呼，或者是在向身后的人发出信号。
鲁明想要转过身去，突然高林心伸出手来，按在鲁明的肩膀上，似笑非笑地说道。
“他们都上了船，你下去吧……”
高林心指了指就在边上的通往舱底的悬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