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失道寡助(1 / 1)

高楷面露喜色,当即下令攻入牙城。

城头之上,薛矩眼见此景,不禁满脸灰败:“大势已去。”

守城一日,他已是强弩之末,全靠一股死志撑着,这时见内门破,高军进城,顷刻摔倒在地。

“大将军!”众将士纷纷惊呼,七手八脚把他扶起。

薛矩粗喘几口气,远望苍天,不禁老泪纵横。

“争霸天下,不成即死,果然无丝毫虚言。”

“我薛家一介寒门,能席卷三州,已是邀天之幸。”

“今日败亡,全因天命不眷,时不我待,可恨,可恨啊!”

他大呼数声,长刀猛然划过脖颈,鲜血飞溅,头一歪,身躯滑落,倒在血泊之中。

挣扎片刻,便陷入沉沉黑暗,再无声息。

“大将军!”数十个亲兵目眦欲裂,纷纷自尽追随他而去。

一代枭雄,就此落幕。

主帅身死,众守卒再无斗志,纷纷抛下兵器,跪地投降。

高楷大步登上城头,看一眼尸首,淡声道:“把薛矩葬了。”

“这些亲兵忠心可鉴,便一起埋葬。”

“是。”

未过多时,些许负隅顽抗者,尽皆殒命。牙城既破,整座临潭城便在掌握之中。

高楷四下环顾,城中皆是鲜血淋漓,残肢断臂无数,不知多少人哀嚎痛哭,死伤惨重。

他不禁叹息一声:“一将功成万骨枯!”

“传令,所有尸首,皆入土为安。”

“清点战场,我军伤亡者,登记造册,待日后抚恤赏赐,不得有误。”

“是!”吴弘基连忙应下。

高楷转身走下城楼,迈入薛府。

这府邸为薛矩扩建,雕梁画栋,金碧辉煌,珍奇赏玩无数,更有诸多逾制犯禁之处,彰显其勃勃野心。

此时,一众丫环仆役争相逃散,见了持刀拿枪的精兵闯入,当即面色煞白,跪地求饶。

高楷未作理会,径直来到前堂,召集众文武议事。

梁三郎面色振奋:“郎君,城中已然平定,再无人顽抗。”

高楷颔首道:“既如此,约束三军,不得扰民,否则,一律军法处置。”

“是。”

狄长孙匆匆来报:“主上,薛府一众将官,皆束手就擒,在门外等候召见。”

高楷思忖片刻,开口道:“此番破城,只诛首恶,余者一概不究。”

“薛矩已死,就不必牵连他人了。”

“传令,府中官吏、厨厩、甲士,一律释放,让他们各复其职。”

“只是,须得安分守己,不得四处走动。”

周顺德赞叹道:“主上宽宏大量,不予追究,如此仁德之举,实乃城中军民之福。”

高楷淡笑一声:“临潭虽下,城外仍有房山、回曲两个残部,还需劝降。”

狄长孙拱手道:“主上,房山偏僻荒凉,驻守兵卒不过千人,不足为虑,只需传缴而定。”

“唯一可虑者,便是回曲,此地有兵马三万,由大将褚登善统领。”

“此人是薛矩心腹爱将,精于骑射,骁勇善战,需予以重视。”

高楷点了点头,回曲三万兵马,远胜于他,又有大将统领,一旦听令来攻,必然棘手。

所幸当初以五百兵马,摧毁桥梁,暂且阻止增援。

到了这时,自当设法招降:“此人性情如何?”

狄长孙回言道:“褚登善素来忠心,却并非不知变通之人。”

“主上只需派一至亲之人,前去说降,必能将他收至麾下。”

“哦?”高楷好奇道,“哪个至亲之人?”

狄长孙笑道:“此人早已在您麾下,只是性子顽固,不愿效力。”

高楷怔愣片刻,想起一人,不禁面露笑意:“他虽顽固,我却好吃好喝供着,如今也该派上用场了。”

“正是。”狄长孙拱手道,“我愿和此人一同前往回曲,说服褚登善来投。”

高楷颔首:“有劳长孙走一趟了。”

待狄长孙领命而去,高楷思索片刻,询问道:“房山守将是何人?”

房山虽不足为虑,却也不能放任自流,自当派人慑服。

梁三郎面色古怪,拱手道:“郎君,此人曾与我等相识,有一面之缘。”

“正是那魏槊儿,原为大寇宗重楼之爱将。”

高楷颇为惊诧:“竟然是他,他怎会为薛矩效力?”

梁三郎冷笑道:“这魏槊儿背主而逃,投入薛矩麾下,因出身微贱,不受重用,委派至房山守御。”

“郎君,我愿领兵,前去征讨,献上他项上人头。”

高楷摇头道:“你可领兵前往,他若愿降,不必杀他。”

“是。”

然而,这魏槊儿是个不安稳的人,当初其主宗重楼败亡在高楷手中,他便逃入陇山深处,过起山民生活。

时日一久,便耐不住性子,下山劫掠,却不巧碰上薛军征讨,打得落花流水。

只好投了薛矩,做了个校尉,却因桀骜不驯,遭受排挤,沦落到房山,坐冷板凳。

他心中不忿,诸事不管,关起门来吃喝享乐,便是薛矩相召,也托词不理。

所幸房山苦寒,无人在意,一时倒是逍遥。

这一日,魏槊儿本在营中赏玩歌舞,饮酒作乐,忽见一员小卒慌忙来报。

“禀校尉,祸事了!”

“临潭遭人攻陷,大将军自刎而死。”

“什么?”众人皆是惊骇失色,“这怎可能?”

待小卒将攻城之战,细细说了,众人面色煞白,议论纷纷。

“这兰州高楷,竟这般足智多谋,雨夜袭临潭,一战而下,简直可怖。”

“是啊,莫非他得天之助不成?”

“只是,大将军竟然败亡了,这可如何是好?”

魏槊儿听闻消息,亦是勃然变色,些许酒意瞬间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,深深的震恐。

“高楷,莫非是我命中克星?”

“宗重楼被他斩杀,这才过了多久,这薛矩,竟也死在他手上。”

“难不成,我要和那吕布一般,做个三姓家奴?”

“不!”魏槊儿猛然摇头,“我多番和他作对,他岂能饶我一命,即便我投降,恐怕也免不了一刀枭首。”

“此地不宜久留,我须得尽快遁走,以免身死。”

想到这,他抛下众人,只领着数十个袍泽,匆匆奔出大营,上了船只,沿着渭河漂流,不知何处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