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千上万的兵马,碰撞到一起,交织出一幅人间惨象。
刀剑相击而过,总有一人倒毙在地,或痛呼,或一命呜呼。
高楷策马在前,手中长剑猛然挥动,划过一人脖颈。
反手一贯,刺穿一人胸膛,血肉飞溅,哀嚎之声不绝。
狄长孙护卫在侧,手中长戟如臂使指,随意一个劈砍,便有数人丧命。
当真是:银鞍照白马,飒沓如流星!
高楷赞叹一声:“好戟法,好风采!”
狄长孙恭声道:“后学末进,不敢当主上夸赞。”
“主上身先士卒,武力绝伦,方才是大好风采!”
高楷大笑一声:“你持戟,我持剑,你我相随,虽千万人,也无可畏惧。”
狄长孙折服道:“承蒙主上不弃,敢不效死从命!”
“好!”高楷喝道,“你我君臣戮力同心,今日定要大败薛仁果,尽退敌军。”
“得令!”
“咚咚咚”战鼓声越发激昂,一个个鼓点,仿佛在人心头震动,糅合着某种韵律,令人血液沸腾。
“杀!”一道道怒吼声传遍四野,响彻八方,激得人戾气上涌,只顾拼杀,将生死置之度外。
“夫战,勇气也。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。彼竭我盈,故克之。”
凭借这股悍勇之势,一万兵马攻来,竟似排山倒海一般,将四万余薛军冲击得溃不成军。
仓促之间,薛仁果只来得及召集一干亲兵,成犄角之势,抗击着滚滚而来的洪流。
奈何高楷身先士卒,鼓舞士气,只带着两千骑兵,一路所向披靡,如一柄利剑,直插中军大营。
薛仁果远见此景,也不禁勃然色变。连忙喝令传讯兵卒,竖起倒马桩抗衡,又令一众亲兵在前抵御,他则在后伺机而动。
高楷策马奔驰,一剑杀一人,势不可挡,滚滚杀气几乎凝结成实质。
一众薛军兵卒,皆是畏惧万分,如避死神一般分列开来。
“吁!”来至大营前,高楷拉住缰绳,细细探查。
中军大帐上空,红气飘渺如雾,一点紫光逐渐黯淡,却顽强地支撑着。
“薛军虽乱,但犹有勇力,且数倍于我军,不是轻易可击败的。”
“薛仁果命格仍在,不曾跌落,若是作困兽之斗,激发了凶性,恐怕两败俱伤。”
“须得想个办法,迂回而攻,削弱其士气,令其不攻自溃。”
兵法云:其疾如风,其徐如林,侵略如火,不动如山!
因势利导,以最小的伤亡,获得最大的战果,才显统兵之能。
“狄长孙,你于阵前指挥,鼓动声势,吸引敌军视线。我设法绕至大营之后,从侧翼相攻。”
“若能一举而下,便是最好,勿使兵卒死伤过大。”
“遵令!”狄长孙肃然应命,心中感慨,主上爱惜将士性命,宁可自身涉险,也不愿平添伤亡,难怪兵卒一心,如臂使指。
而他旧主薛仁果,却是截然相反,视将士为敌寇,好杀戮,少施恩德。
依他看来,距离败亡之日也不远了。
高楷交代一声,便率领三千骁骑,隐入草木之间,藏身泥沼之中,小心翼翼地绕开大营正门。
所幸清水原上,一条小清河蜿蜒而过,水声潺潺,掩盖了行军动静,方才悄无声息地来至大营后侧。
三千人俯低身子,窥探着薛军大营动向。
高楷居中而望,这大营后侧果然防御松懈,只余寥寥百余人巡视,却也心不在焉,个个无精打采。
长久忍饥挨饿,本就满腹怨言,遇上如今危急时刻,自然无人愿为薛仁果死战。
之所以没有逃离,不过是惧怕军法严苛,连累家人。
高楷眼眸一亮,大好时机就在眼前,当即下令:“放箭!”
身后弓箭手得令,个个弯弓搭箭,整齐划一。
那后营巡视的百余人,毫无防备。只听得“咻咻咻!”一道道划空声,刺破空气而来,一时间箭落如雨,将一个个人射成了筛子。
转眼之间,后营再无一人,冲击之路已然铺平。
高楷沉声道:“全军出战,擒杀薛仁果!”
“是!”众兵卒轰然应下,随他策马冲向大营,喊杀声震天动地。
中军大帐与后营相距不远,此番动静,竟一时无人察觉。
直到高楷领兵杀至,方才如梦初醒,一个个惊骇失色:“突袭!”
“有埋伏!”
“跑啊!”
面对着高楷如神兵天降地突袭,薛军竟毫无对战之心,一窝蜂地逃跑。
一时间,你推我搡,侮辱谩骂,恨不得即刻逃出生天,再不想停留片刻。
薛军已然彻底丧失了胆气,没有了作战御敌的血勇,即便有四万余兵马,也只是一盘散沙,轻易可破。
甚至,因为逃跑不及,不少人死于踩踏。营帐之中,不知何人掀翻炉火,飘落点点火星,落在木制大营之上,转瞬间燃起熊熊大火。
烈火燎原,趁着东风,迅速蔓延,不知多少人引火烧身,哭喊着翻滚,烧成焦炭。
这惨烈的一幕,越发激起薛军恐惧,再没有任何抵抗之心,只顾着逃得一条小命。
薛仁果惊骇失声:“这……敌军从何处而来?”
身侧一众亲兵皆是骇然,慌忙道:“后营已然失守,再不可久留在此,以免两相夹击,陷入险境。”
“少将军,我等……我等还是速速逃离大营,以免遭遇不测之祸。”
薛仁果怒不可遏,丝毫听不进劝阻:“高楷已攻至门前,岂能如丧家之犬一般逃窜?”
“传令,随我迎敌,胆敢临阵脱逃者,立斩无赦,连坐三族!”
“是。”众亲兵无奈,知晓违拗不得,只能聚众顽抗。
后营火焰席卷,迅速蔓延至中军大帐,滚滚热浪令人汗流浃背,浓郁烟雾让人目不能视、呼吸困难。
这一日,恰是东风吹拂,薛军位于下风口,受这烟火雾气一激,个个难以忍受,便是战马也惊慌逃窜,乱成一团。
高楷远望此景,见这中军大帐,仍有余力相抗,便策马领兵驰来,手中长剑蓄势待发。
薛仁果随手砍杀两个兵卒,抹一把脸,吐出一口血沫,忽见后方一人杀来,其身披赤甲,英姿勃发,手持长剑如入无人之境,直取他项上人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