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氏天性软弱。
再加上陆水仙已经十一,长期帮着家里干粗活,力气也大的很,竟是直接被拉走了。
张氏想上前去拦,陆水仙却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剪子。
“四婶,你别拦我。”
她虽然害怕,声音还有些抖,剪刀却握得稳稳的。
小六给她和姐姐讲过好多故事。
他说,为母则刚,若母亲软弱,不如做孩子的支棱起来。
姐姐上去为他们三房抗争,自己坚决不能让娘亲去拖后腿。
他们家没有银钱,唯一值钱的就是那两亩地。
姐姐说,她们要学小六故事里说的,自己争取自己的利益。
张氏不曾见过沉默寡言的两姐妹这般模样,不由自主让开了道,嘴里喃喃道,“三房,三房也翻天了.....”
这姐妹两个咋就突然大变样了。
“孽女!老子咋生出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!”
陆老三原本是躺在地上的,闻言却不知打哪有了力气,一个翻身竟然就站了起来,腿上绳子松散落下。
哪知,他才能动弹,不找徐二山拼命,居然在第一时间冲向站在门边的陆梅花。
“老子踹死你!”
抬脚,就要朝陆梅花的肚子踹下。
陆梅花想躲,但不知怎的,身体竟是紧张到不听使唤,只得害怕的闭上眼。
只觉面庞前似乎有一阵风劲风拂过,随即耳旁就传来陆老三的哀嚎声。
“哎呦,陆小二,你敢踹我?”
陆梅花睁开眼,就见自己身前站着二哥,不由眼眶湿润。
手上传来一道温热。
低头,发现是小六握着她的手,“三姐,别怕,我们保护你。”
“小六......”
一直隐忍的泪水簌簌落下。
此时,人群里,传来几道此起彼伏的惊呼声。
“呀!”
一切发生的太快,众人都没看清发生了啥,只知道陆老三要踹自己女儿,下一瞬间倒在了三米远。
且陆老三胸前,还有一个明晃晃的鞋印。
再看挡在陆梅花跟前,那英姿飒爽的陆小二,众人俱是眼前一亮。
陆家这几个孩子当真是出色啊。
有仪表堂堂又聪慧的陆大郎在前,他们平时都没注意到,陆家小二也长得高高大大,是个挺拔的少年郎了。
“好!”人群里,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,众人跟着喊了一句,“小二,好样的。”
这陆老三真是个混的!
真不是个东西啊,窝里横,居然都能下脚踹。
要不是小二护着,陆梅花说不得就被他踹死了。
陆启武话不多,只是盯着陆老三道,“有我在,你不能动梅花和水仙。”
陆老三被陆启武全力一脚,再加上他冲过去的时候也用了全力。
两相作用之下,狠狠摔在地上,只觉喉咙里一阵腥甜,肚子里更是翻江倒海,难受极了。
陆启武这个王八羔子,是要踹死他了!
徐二山不想继续看陆家人的热闹。
他要的是钱,是补偿。
再也顾不得脸面不脸面,直接开口,“我不管你们陆家人如何闹腾,总之,陆老三做出这种腌臜事,不仅带累你们陆家村的名声,也带累了我徐家村,必须赔偿!”
“我们也不多要,就要十两银子,就当是替我那可怜的大哥要的,就给我那苦命的侄女当嫁妆。”
“若是你们不给,那就送陆老三去见官。”
所有人都看着陆家人的反应。
其实,这个要求在方圆百里的村子里很常见。
寡妇门前是非多,也有苍蝇不叮无缝蛋的意思。
一般遇到这种情况,几乎都是奸夫家出钱补偿了事,徐家的做法很普遍。
眼下徐家不演了,直接说了数额,那就看陆家如何讨价还价。
毕竟真的闹到官府,太丢人。
陆丰收与陈氏对视一眼,而后挨着陆启文低声问道,“大郎,真送老三去官府,会影响你和小六不?”
他只在意这个。
陆启文微微摇头,扫了自家众人一眼,用着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,“三叔与人通奸,送去官府只会被杖责八十,不会祸及家人。”
“再者,”陆启文微笑,“我们已是分了家。”
陆家众人俱是放心下来。
陆老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。
大郎真是的,早点说,他也不会出来讨人嫌,白白又被爹娘记恨。
徐二山气狠了,抄起陆家墙角的破烂扫把,狠狠砸在陆老三身上。
“哥几个,帮我把他捆结实了,明儿天亮就送去见官。”
没有钱,那就只能打一顿出气。
陆老三听到最后还是要送自己去见官,而爹娘和大哥显然真的不会帮自己,连忙慌慌张张道,“我赔,我赔。”
他眼珠子一转,盯着门口的陆梅花道,“我手里是没钱,但我有两个女儿。”
“我把这个孽女赔给你,你直接带走抵了钱,总行了吧?她今年十一,再大点能卖去给人当媳妇儿。”
陆梅花闻言,目眦欲裂,全身颤抖。
望着陆老三更是说不出话来。
这是她爹?
简直,简直就是个畜生!
郑氏怒不可遏,上去就是一个巴掌,“孽障,畜生不如。”
“老娘咋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啊,作孽啊。”
郑氏忍了陆老三的混账,忍着旁人看热闹的目光,忍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哭了。
陈氏也朝陆梅花走了几步,一把搂着她道,“梅花别怕,没人能带走你。”
陆丰收朝前一个助跑,又狠狠踹了陆老三一脚。
他懒得和陆老三对话,而是对徐二山道,“我家孩子,你别想带走!”
更是死死盯着对方道,“老三有错在先,所以刚才我一直忍着不说话,但不代表你徐家可以欺到我陆家门前。”
“闹了这么久,无非是要钱财,但我陆家的钱财,你不是那么好得的。”
见神色平静,一直沉默的陆家老大突然开口,徐二山心头莫名“咯噔”一下。
这陆丰收是十里八乡人人都赞的人物。
人人都说他孝顺,能干,真诚,有见识......
总之,是个实在人,却并非老实巴交能任人欺负。
“不是说了分家了不管弟兄私活嘛,咋滴,你又要管了?”
被陆丰收盯着,徐二山的气势不自觉弱了几分。
陆丰收轻蔑一笑,忽然念了一个日期。
“天佑十五年,七月初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