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庆见安行皱眉,心头又是“咯噔”一下。
却不敢再问。
住了嘴,将肚子里满腹的马屁咽了下去。
得了,这安大人实在太难伺候。
人都说什么“流云先生”文采斐然,才高八斗,是当世第一文人。
要他说,这人喜怒无常,脾气古怪,不是个好相与的。
安行可没空搭理徐庆。
他朝身后的安九递了一眼,用眼神示意对方看楼下。
安九低头一眼,楼下街道一览无余。
下一刻,他蹙了蹙眉。
“这酒喝着腻人,去楼下买碗绿豆糖水来。”
“是。”安九应声下楼。
“大人,这酒楼也有......”徐庆习惯性想谄媚,说到一半赶紧收住。
安行把玩着酒杯,轻轻“嗤”了一声。
场面一下就尴尬下来。
魏宇见徐庆吃瘪,面上不显,心里却是乐开了花。
“安大人,既然对徐县丞安排的酒水不满意,那尝尝咱们平越县的银水鱼,这个是我特意让后厨准备的,滋味很是不错。”
安行微微颔首,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。
“还不错。”
魏宇脸上的笑容几乎裂到了耳根。
这徐庆仗着多年在平越县当县丞,给自己家里人捞了不少好处,每次他想颁布个什么政令,但凡是涉及到徐家或者徐家背后的姻亲,总会面临各种阻碍。
烦不胜烦。
但强龙都压不过地头蛇,更何况是他这个平民出身的人呢?也没家族根基,硬碰硬的话,还真讨不了好。
干脆也随徐家去了。
今日,总算出了一口恶气。
这一刻,魏宇对年底将要颁布的政令充满了信心。
安氏一族在平越县,乃至嘉安府,甚至是整个大盛朝都赫赫有名,出了无数文人墨客,也出了不少位高权重的大官。
这位安大人,致仕回乡前已官至礼部尚书,是天子近臣,家中嫡亲后辈也多在朝廷中担任要职。
有这一位坐镇平越县,想必徐家再反对疏通河道,也要掂量掂量了。
这时,薛禾走了进来。
徐庆赶紧问道,“薛神医,不知我家颂儿如何了?”
今日的接风洗尘宴,除了结交安大人,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薛禾给自己儿子治一治日日腹泻的毛病。
没办法,薛禾对自己上门去请的人避而不见,他只能在设宴时候让人将儿子抬了过来。
果然,薛禾方才没有拒绝,直接去看诊了。
“无碍,就是肠胃弱了些,以后少吃油腻荤腥,慢慢也养好了。”
薛禾的说辞,和徐家这几日前来的大夫们一样。
徐庆忍不住皱了眉,“薛神医,您可是大盛第一圣手啊,能不能想办法去了这腹泻的顽疾?”
因着突如其来的恶心与腹泻,他儿子已经错过今年的府试,若是不能断了病根,明年也考不成该怎么办?
薛禾摇摇头,“所谓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,左右就是饮食清淡,平日里注意养生些,会好的。我看了你们带来的方子,最后一张最好,可以用。”
徐庆眉头几乎拧成了麻花。
见怎么调养问不出来,只好又问,“薛神医,你可觉得我儿病症来得蹊跷?”
一家人同吃同住的,家里其他人都没事,就儿子吃坏了肚子闹腾?
后厨也让大夫们去看过,没找到什么不干净的。
徐庆觉得此事不寻常,但又找不到答案。
薛禾眸光一闪,反问道,“以往请来的大夫,可有说些什么?”
有什么样的主人,就有什么样的狗。
不用看面相,光看徐家管事那般嚣张跋扈,就知徐县丞一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至于那“毒”,不小心沾染上也是有的。毕竟徐颂吃下去约莫也只有一点点,否则早死了。
本该腹泻三五日就好,是他身体底子太差,才会病的这么严重。
若自己多嘴一句,徐家按照他给的方向查......
罢了,省的再有可怜人遭殃。
“其他大夫都说是吃坏肚子,只有一人说或许是误食了某种毒物,但家里寻了一圈,也没找到。”徐庆道。
“哦,我也没看出什么来,不过我看诸位大夫给的方子里,温阳的药材不少.......”
薛禾笑了笑,“若县丞大人得空,劝劝令郎,酒色伤身,即便是年轻,房事上也需节制点,元阳泄过多,体质就会比常人差,难免会出现克化不了食物的症状。”
徐庆错愕。
那些个大夫没跟他提啊!
再看安行递过来的轻蔑眼神,以及魏宇看热闹的目光,徐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心头更是恼怒。
回去就把徐颂那几个通房丫头卖了!
“多谢薛神医,快尝尝咱们平越县的特色。”
徐庆挤出笑脸,忙不迭招呼着,不想继续这个话题。
薛禾握着筷子,笑容真诚,“徐县丞,回去后可一定要叮嘱令郎注意保养身子,方才我略一提,令郎似乎有些不高兴,以后还是找之前的大夫瞧病吧,省的见了我心情不好,不利于养病。”
“是我教子无方,多谢薛神医提点。”
徐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,宴席下半场,再不敢搭话。
快散场的时候,安九回来了,手里还拎着一个竹筒。
是打包的绿豆糖水。
薛禾见状要打开,安行却用手按住,“回府再喝。”
薛禾朝他翻了个白眼。
小气鬼,他一会自己买去!
安行看着安九,挑了挑眉。
一个人而已,居然去了这么久才回。
安九先是微微点点头,随即张了张嘴又闭上。
显然是有话要说。
安行瞥了窗外的天一眼,该回去了。
他站了起来,“老夫还有事,这就先回了。”
魏宇和徐庆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,“恭送安大人。”
薛禾往嘴里塞了一块肉,跟着下了楼。
招呼着薛升一起去买糖水。
等上了马车,安行拧眉问道,“那尾随者可是拍花子?”
安九骑着马随着车架缓行,“不是拍花子,是琳琅阁的伙计。”
“琳琅阁?”安行有些疑惑,“陆家不过是户农家,怎么会跟县里这些商户扯上关系?”
安九:“此事说来话长,方才我可是盘问了许久,才知这白半城家里水也深得很。”
安行睨了他一眼,“上车来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