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居正微访户部
王国光预感没错!
张居正、方逢时和吕调阳各换上一身???补子的青袍常服,扮做普通的七品官员,悄悄前往户部。
“户部事务最繁,最应推行考成法,偏偏积弊最深,推动考成法阻碍最大。是内阁六部里最硬的核桃,今天我们三人去户部亲自看看,就是要砸一砸这个核桃。”
坐在马车上,张居正沉声说道。
吕调阳迟疑地问道:“元辅,我们突然去户部检查,王疏庵会不会生气?”
方逢时看了他一眼,“疏庵在户部这些日子,殚精竭力,呕心沥血,做了不少政绩。只是户部积弊太深,尤其是高新郑执掌户部三年,大肆任用己党之人,高党遍及户部上下。
高公突然病逝,这些人惶然不安之下,抱团自保,暗地里对疏庵治部阳奉阴违,多加羁绊。
户部其余的人则坐视旁观,暗中推波助澜。户部这潭水,暗潮涌动。
元辅带我们去,实际上是给疏庵助力去的,告诉户部上下,内阁总理和上下都在鼎力支持王尚书。”
原来是这样。
吕调阳转头看向张居正。
张居正笑了笑,捋着胡须说道:“这次我们草案,研究财税国策;铨政局负责户部官吏内部举荐提名和考成,以及人员培训;办公厅负责户部日常运作,文字往来、卷宗管理。
民政司管各省人口户籍和田地、山林、渔牧以及矿产登记,以及物产交易契约管理。
预算司负责编写年度财税规划,编制年度户部预决算草案和预算调整方案,审核中枢各部门和各省布政司年度预决算方案。
稽核司稽核中枢各部门和各省预决算,审计各部门和各省年度账目。
国库司负责收赋税入国库,以及支出钱粮,管理各地粮仓和户部在四大银行国库账户。
盐政总局除了盐政,还管着茶、糖、酒的专卖牌照发放和管理;税政总局负责征收关税、商贸税以及工厂增值税。”
张居正补充道:“疏庵原本还要设立一个税则局,专司制定税种,以及调整税率。
被皇上按住了,说此事事关重大,不是户部能搞得定,叫先把财税新制度尽快建立起来,等户部焕然一新了,再牵头成立关税税则委员会,需要一位右议政领衔主持。”
方逢时摇了摇头:“改动确实很大,算得上脱胎换骨了。
户部本来就是事最繁剧,在处理好政务同时,还要完成这样的编制改革,真得难为了疏庵。”
张居正捋着胡须说道:“老夫正是知道疏庵善治繁剧,这才提请皇上,移掌户部。”
四人边走边聊,显得有些闲散,根本不像是来办事的人。过往的人有的看了他们几眼,还以为是户部那个部门的官吏,出来散步。
“我的大老爷,我们隆庆三年的年帐,你们稽核了半年,我们在京师足足等了半年,眼下万历元年都要过去了,我们隆庆三年的年账还没稽核完,这可怎么办?”
前面传来声音,四人举目一看,有两位绿袍官吏站在一处办公室门口,拱手作揖苦苦哀求道。
一位绿袍小吏端着一杯茶,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没办法,我们稽核司忙啊。
以前二十二省年账,二十二个清吏司稽核,还忙得半死。现在全要我们稽核司稽核,还要跟预算司对账决算账目,怎么忙得过来?
等着吧。”
“上官老爷,我们贵州布政司,事最少,账目最简单,却被拖到最后,实在说不过吧。”
“有什么说不过的?以前二十二本账簿二十二个衙门,现在二十二本账簿一个衙门,不都能说得过去了。
你这事,有什么说不过的。”
稽核司的小吏说完,转头跟同僚打招呼,“老瓦头,今儿晚上去哪里喝酒去?”
“嘿,林有才,你小子趁着王部堂不在,又开始偷懒了。”
“玛德,现在老子一个人要干几个人的活,俸禄又不见涨。老子那么拼命个几把毛啊!”
“你这小子全是屁话,你现在能多多少活吗?小心点,听说张首相盯考成法盯得紧,你如此懈怠,去年的年账都过去半年了还未稽核,抓到了铁定是典型。
小心点。”
“老子小心个几儿眼!户部典型多了去,不缺老子这一个。说吧,晚上去哪里喝酒,顺便打两圈马吊。”
“好啊,好啊,一说到马吊老子就手痒了。我去打听下,要是王部堂今天不回来,我们早点溜。”
那两位贵州布政司的绿袍小吏跟在林有才后面,陪着笑脸说着好话。
林有才头也不转地跟同僚说话,完全把两人当空气。
吕调阳摇了摇头:“隆庆三年的年账这时都没稽核,这稽核司的人,也太懈怠了。”
张居正气得脸色微青。
“原来是贵州布政司,难怪他们被刁难。”方逢时摇了摇头。
吕调阳转过头来好奇地问道:“难道还有什么说法吗?”